第39章 絕情太子&黑化劍尊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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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絕情太子&黑化劍尊5
分道揚鑣。
姬回雪難受的蹭了蹭，卻又不想打擾長明睡覺，畢竟這人白日裏為了他們二人的生計四處奔波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長明心滿意足的醒了，看見姬回雪乖乖的睡在自己的懷裏，心臟猛地一跳，喉嚨滾了滾，不曾想這冬日竟然也可以這麽熱。
姬回雪察覺到了動靜，委婉地提醒：“長明，你睡醒了嗎？那你能先放開我嗎？”
長明目光越發灼熱，聲音裏卻是歉意，委屈巴巴地說：“阿訶，真對不起，我有些冷，阿訶又這麽暖和，所以我沒忍住……”長明像是偷腥的貓一樣，小心翼翼的享受著這份快樂。
長明次次都是這樣說的，姬回雪從來不忍心苛責，只是搖了搖頭：“沒關系，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長明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誠惶誠恐地抱了抱姬回雪：“阿訶，你真好。”
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，長明就起床了，他每天都會給姬回雪去買十裏香的包子。
今天也不例外。
結果，長明才走沒多久，鄰居家的小姑娘就跑了過來，看著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口，等長明回來的姬回雪，興奮地叫道：“阿訶哥哥。”
姬回雪腦袋動了動，笑著應道：“是阿雅妹妹嗎？”
阿雅笑著點頭：“是阿雅妹妹！阿訶哥哥，你看今天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？”
阿雅拿出來用油紙包好的包子：“十裏香的包子，我今天一大早排隊買的，趁現在還熱乎，阿訶哥哥，你快點吃了！”
鄰家妹妹叫做阿雅，平時沒事就喜歡來找姬回雪說話。但可惜的是，長明好像並不喜歡，每次阿雅過來找姬回雪，姬回雪都能感受到，長明渾身的氣質一變。
姬回雪也會詢問長明是不是不開，長明卻總是說：“我沒事，阿訶開心就好。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姬回雪總能聽出來陰陽怪氣的意思。長明不說，姬回雪也只好作罷。
“不用了。”姬回雪再厚臉皮也不會去吃一個小姑娘辛苦買來的包子，於是推拒，“阿雅，你吃吧，我不餓。”
“吃一個吃一個，人家這麽一個懶的人，可是專門為了阿訶哥哥早起買的包子，阿訶哥哥要是不吃，阿雅會傷心的。”阿雅可憐兮兮地說。
姬回雪對系統說：“好餓。”姬回雪委屈道，“我在這裏都等半個時辰了，長明那小子不行啊，怎麽還沒回來。”
系統磕著瓜子，完全把姬回雪的人生當成一部大型連續劇看：【吃！不就是ooc嗎？不就是扣積分嗎？你可是姬回雪，你會怕？】
姬回雪：“……系統，你是懂得反向勸阻的。”
系統得意：【對於你，必須要用非常手段。】
姬回雪打算再次拒絕的時候，一個高大的身影罩了下來。
是長明回來了。
長明臉色黑的快能滴水了，揪住阿雅的脖領：“你這小姑娘，忒不知道矜持，等馬上你爹娘醒來，看見你又亂跑，非把你的腿打斷不可！”
阿雅卻生氣地跺了跺腳：“長明，你給我放開，別揪我脖領子。”
姬回雪皺眉，呵斥：“長明，別欺負阿雅。”
長明這才松開：“趕快回去。”
阿雅卻不願意，她拽著姬回雪的衣服，像小孩撒嬌一樣搖著姬回雪的衣袖，可憐巴巴地說：“可是，我想陪著阿訶哥哥，阿訶哥哥，我不想走，你讓長明別趕我走好不好？”
長明眼睛快吐火了，這死丫頭！
這是他媳婦，他的人，這個阿雅在幹什麽！
經過這麽長時間，長明已經將姬回雪當成他的人，平日裏寶貝的不行不行的，生怕被別人搶走，可還是被阿雅看見了。
阿雅也不是個矜持的，第一次瞧見這麽好看的哥哥，脾氣又好，說話更是溫柔有禮貌，哪怕知道姬回雪是個瞎子也不嫌棄，三天兩頭地往這裏跑。
姬回雪：“這……”
看著姬回雪不知所措的樣子，長明大步往走到阿雅面前，迎著阿雅不解的面容，長明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容。
阿雅一臉戒備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長明一把抓住阿雅，將阿雅往肩膀上一扛，然後大步往外走，還沒等阿雅反應過來，人已經站在長明家的院門口。
長明挑釁一笑：“嘿，小丫頭，回家去吧。”
阿雅不可置信地說：“你怎麽這樣啊！阿訶哥哥都沒有說什麽，長明，你這個王八蛋，王八羔子！啊啊啊，你放我進去！”
長明雙手抱胸，靠在門框上，一臉欠揍地說：“接著罵，罵的再大聲一點，被你阿訶哥哥聽見了，看你怎麽辦。”
阿雅立馬捂住嘴巴，然後氣憤地跺了跺腳。
“長明，你看那裏！”阿雅忽然驚恐地指著長明左手邊的位置，然後腳下一蹬，身體前傾，想要沖進院門，奈何，還沒跨過門檻，再次被長明揪住脖領子。
阿雅一臉尷尬地擡頭，就看見長明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，然後叫了句：“嬸嬸，你在嗎？你可看見阿雅了？”
不一會就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：“阿雅，阿雅，你這個死丫頭又跑哪裏去了！”
阿雅瞪圓了眼睛，啐了一口：“長明，你給我等著！”
說完，一溜煙跑回家了。
長明拍了拍手，嘖嘖，他還治不了這小丫頭了。
長明滿意的背著手，往回走，結果因為太過得意，沒看見姬回雪已經走到他的身後，正好和姬回雪撞了個滿懷。
是清淡的檀香，長明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姬回雪被撞得一個踉蹌，還好長明眼疾手快，將人抱住。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姬回雪輕聲道：“阿雅是個女孩子，我怕你傷到她。”
長明順勢抱住姬回雪，聲音低低的，委屈道：“我哪有欺負阿雅，她一個女孩子，老是往咱們兩個沒成親的大男人家裏跑，對她的聲譽不好，以後會落人口舌的。”
姬回雪聽此，一臉愧疚：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長明攬著姬回雪的腰，將人帶著走：“沒事，以後讓阿雅那小丫頭少來就好了。”
姬回雪點頭：“還是你想的周全。”
長明：“阿訶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了。”
“怎麽會呢。”
……
偌大天宮之中，水靈鏡裏閃現著姬回雪和長明相處的點點滴滴，而這一切都被天帝看在眼裏。
天帝冷笑：“息訶啊息訶，我還真是小看了你。”
天帝擡手招來一只長相醜陋的火鴉，他勾著唇，撫摸著火鴉的羽毛，看著火鴉朝著自己露出諂媚的笑。
天帝這才隨手丟了一塊血淋淋的肉給火鴉，火鴉大口朵頤起來，時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。
“乖孩子，吃飽了，可是要幹活的。”
火鴉發出尖銳的叫聲，回應著天帝。
……
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，讓姬回雪感覺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美夢一樣。畢竟姬回雪身份敏感，天上地下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死。
這一日，姬回雪心慌的厲害。
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。
姬回雪坐在窗前，忽然一陣風吹開窗戶，帶來一陣風雪。
“下雪了……”姬回雪喃喃自語。
姬回雪摸索著去關窗戶，可才走沒幾步，就感覺地動山搖，姬回雪腳下一軟，幸虧扶著旁邊的墻面才沒有摔倒。
地面震動的越來越厲害了，房屋搖搖欲墜，屋裏的擺設稀裏嘩啦倒了一地，周圍的氣溫好像也在緩緩升高。
“桀桀！”姬回雪忽然聽見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。
很多，很嘈雜。
而且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往這裏過來。
好熟悉的聲音。
是火鴉！
九重天上，天帝就喜歡養這種能噴火的妖獸，兇殘至極，野性難馴，被天帝專門用來對付不服從他命令的人。
火鴉過出片甲不留。
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火鴉！
“阿訶，你在哪！”長明跌跌撞撞地跑回家，猛地推開門，看見姬回雪，二話不說扯著姬回雪的手就要走，“出事了，我們趕緊離開這裏。”
姬回雪被拉的踉踉蹌蹌，才出房間，炙熱的火撲面而來，他們不得不停留在院子裏面。只因四方天地已經被火焰燒紅，火焰燃燒中，夾雜著人們絕望的呼喊聲。
那火鴉頂著猙獰的腦袋，鋪天蓋地，像是一張巨大的羅網，將他們團團圍住。
長明臉色煞白：“跑不了了。”
這些火不是凡火，根本撲不滅。
姬回雪幾乎快要陷入夢魘，他沒想到，安居樂業的清城會再次被絕望籠罩。
忽然他聽見有人大喊：“救命，救命啊。”
還有活人，是阿雅！
姬回雪看不見阿雅，他輕聲對長明說：“你伸出手來。”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做什麽？”
姬回雪強行調動自己的神識，和僅存於血脈裏面的那一點靈力，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，在長明的手心裏畫上一個符咒，符咒落地成為一個透明的結界。
“這結界能隨著你移動，只要我不死，就能保護你，長明，等我把他們救下，你們就趕緊帶著他們離開這裏。不用管我。”
長明不可置信地看著姬回雪：“你救不了他們，這東西太詭異了，清城的人也太多了，你根本救不完！阿訶，你跟我逃吧！”
“能救一個是一個。”
姬回雪身體泛起聖潔的白色，那敷眼的白紗落了地，他的眼眶裏全是血絲，漸漸的，他的眼睛變成了金色的豎瞳。
那個生活不便的瞎子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那個拼盡全力拯救世人，哪怕知道有去無回、也義無反顧的神明。
阿雅嚇得崩潰大哭，她不敢相信剛剛自己還在高興下雪了，和自己爹娘在院子裏堆雪人，下一秒，他的爹娘就被這恐怖的東西燒的灰飛煙滅，只剩下一攤渣子，眨眼間，整個人間也變成了人間煉獄。
怎麽會這樣？
阿雅抱著腦袋，只能快速的奔跑，她不敢看跟在自己身後的火鴉，生怕自己停下來，就會和自己爹娘一樣被燒成灰燼。
可是，她怎麽跑的過火鴉？
“救命，救命！”
“桀桀！”火鴉像是在逗弄一個玩具一樣，看著阿雅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亂跑，等阿雅實在跑不動了，他們也玩累了。
火鴉張開了血盆大口，赤紅色的火焰噴向阿雅。
“啊！”阿雅絕望的尖叫。
卻沒等來意料之中的痛苦，她被一個人抱在懷裏了。
阿雅擡頭一看，像是找到了倚靠一樣，靠在姬回雪懷裏嚎啕大哭起來。
“阿訶，阿訶哥哥。”
“別怕，會沒事的，乖乖待在長明身邊。”姬回雪將阿雅放在了長明的身邊，翩然離去。
姬回雪就這樣，一點一點的救人。
能救一個人是一個人。
每一個人他都很在乎。
“息訶，你的好日子到頭了！”
“你連自己都救不了，還去救他們，哈哈哈哈，簡直就是笑話！”
那群火鴉見此，笑的越發猖狂，成群結隊地去撞擊姬回雪設下的結界。結界裏面的人崩潰大哭，不斷的乞求結界能夠抵擋的住火鴉的進攻。
“殿下，殿下，我們好怕。”
“殿下，你救救我們！”
姬回雪顫著嘴唇：“是誰讓你們來的，他們都是一些無辜百姓，天帝要是想殺我，就讓他來好了，為什麽要連累無辜的人。”
火鴉：“他們一點都不無辜，三年前就該死了，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息訶，你抵擋不住我們的！”
“息訶，你快要死了，哈哈哈哈！”
姬回雪手中結印，雪白的靈力將那群圍在結界上的火鴉打散。
可是打散一只，還有千千萬只數不勝數的火鴉，而姬回雪的靈力只有那一點，用一點少一點。
那火鴉咬破姬回雪的皮肉和肌膚，啃食他的血肉，那翩然謫仙跪倒在地上，變得血肉模糊，幾乎沒有了人形。他的衣角在滴血，他的眼睛看不見，只能用神識來看，可神識破碎的太厲害了，也快要只撐不住了。
“息訶，你告訴我，我該怎麽救你，我該怎麽救你啊！”長明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無能。
結界裏面的人也跟著絕望的大哭起來。
“啊！”
姬回雪胸口被成群火鴉狠狠穿過，整個人都被帶起，然後被火鴉狠狠地砸在結界上，瞬間將結界染的血肉模糊。
“你救不了我。”姬回雪倒在結界上，微微側頭，揚起一抹蒼白的微笑，遺憾地說道。
長明跪在地上，想要觸碰他的神明。
“阿訶，阿訶……嗚嗚……”
長明哭了。
火鴉：“息訶，看吧，你根本保護不了這些凡人！要不這樣吧，只要你自刎於此，我們就饒過這群凡人如何？”
“沒錯沒錯，自刎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一柄黑色的長劍被火鴉丟在姬回雪上身邊。
長明：“不要，不要！你別信他們的鬼話，他們根本不會信守承諾的，殿下！”
姬回雪眸光閃了閃，擡手握住了長劍。
他已無力再戰，縱然希望渺茫，總要為他的蒼生賭一把。
其他人也躁動起來，這時，一個拿著拂塵的老道士忽然站了出來，左手忽的穿過結界，抓住了姬回雪的身體，將姬回雪帶進結界裏面。
姬回雪一個沒拿穩，那把黑色的長劍也落在外面。
“太子殿下，對不起，是我們害了你，要不是我們，你也不會貶下凡間，也不會變成這樣，嗚嗚……”
姬回雪被長明抱在懷裏，周圍瞬間圍上來一大群人，他們眼裏沒有責怪和怨恨，全是清一色的心疼和歉意。
外面的火鴉見此，氣急敗壞，尖叫聲刺耳犀利，不斷的撞擊著結界，那結界也出現了裂痕，過不了多久，他們都會死在這裏。
姬回雪眼圈發紅，咬著唇不知道說些什麽，心裏萬般滋味，全部化作深深的無力感。
“太子殿下，謝謝你救了我們，我們也該報答你了。”
“是啊，殿下你可要好好活著。”
“殿下，真對不起，是我們連累了你。
眾人站起來，站成一個奇異的隊形。
為首那個是將姬回雪扯進來的老道士，他朝著姬回雪行禮：“殿下，以前都是你守護我們，現在輪到蒼生來守護你了。”
阿雅也笑：“阿訶哥哥，沒想到你竟然就是太子殿下……阿訶哥哥，阿雅的爹娘都沒了，阿雅不能看見太子哥哥死在阿雅面前，所以太子哥哥一定要好好活著啊。”
姬回雪整個人連帶著聲音都在發顫：“你們要做什麽，你們要做什麽！”
“你們做了什麽？怎麽不和我說？”長明剛想動，就被道士點住穴道，長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。
這個老道士長明見過好幾次，只覺得他慈眉善目，卻從來不知道其法號。
老道士像是叮囑晚輩一樣和藹：“長明啊，照顧好殿下。”
阿雅也走了出來道：“長明，我不和你搶太子哥哥了，還請你照顧好太子哥哥。”
長明快要瘋了，大吼：“你們幹什麽？！”
姬回雪好像猜到了他們想要做什麽。
“住手，我還能戰……”姬回雪強撐著重傷的身體起來，那血淚滾落凝成珠，觸目驚心。
姬回雪再次跪倒在地上，再也忍不住心裏悲痛，低下他驕傲的頭顱：“天帝，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，你放過他們，他們都是無辜的啊，你把我殺了吧，千刀萬剮，魂飛魄散都可以，你放過他們……”
“殿下，別求天帝，他不配！您，才是真正的神明。”
老道士雙手結印，而他的身後是姬回雪拼死護住的蒼生。
眼前是漫天的火鴉，遍野的神火。
這猶如地獄的人間。
“天道蒼蒼，眾生茫茫。以我血肉，以我魂靈。”眾人一起念道，堅定有力，響徹雲霄。
他們的身軀逐漸模糊，泛起刺眼的金光，竟然直接擊退那籠罩住他們的火鴉。
眾生咒術，可渡世間疾苦。
萬眾一心，蕩平八方妖魔。
代價是，魂飛魄散，不入輪回。
姬回雪叫的撕心裂肺：“不要啊！！！”
“蕩八方妖魔，澤佑萬世，破！”
光越來越亮，嘈雜的世界瞬間歸於安靜，當終生咒術啟動的那一刻，姬回雪的眼睛竟然能夠看見了。他的眼前是一片白，他衣衫襤褸的游走在這個世界，然後看見了眾生的樣子。
看見阿雅紮著兩個麻花辮，活潑開朗，對著他甜甜一笑。
“阿訶哥哥，記得要開心的活下去。”
他看見老道士一身破舊道袍，笑容可掬，慈眉善目。
“太子殿下，山高水遠，您千萬珍重。”
看見老人住著拐棍，釋然輕松，坦然接受死亡。
“為太子殿下而死，也算是壽終正啦，哈哈哈哈。”
看著新婚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，卻無怨懟，只有滿臉甜蜜。
“小婦人攜夫君拜謝殿下。”
看著蒼生對著他揚起最後的微笑。
“太子殿下，您要好好的啊！”
“太子殿下，謝謝你。”
……
姬回雪嚎啕大哭。
他曾見過蒼生。
他不曾負過蒼生。
蒼生亦不曾辜負他。
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啊！
姬回雪站起身來奔跑，想要抓住那虛影，卻在即將擁抱的時候，那虛影渙散，這白茫茫的世界也瞬間破碎。變得昏暗，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，快要將姬回雪整個人吞噬了。
“怎麽會這樣，怎麽會這樣？”
誰來告訴他，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啊……
他好疼啊，心好疼啊。
他疼的想死，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。
“阿訶！”
姬回雪猛地回頭，瞧見了站在世界盡頭的長明，長明身後無數爪牙朝他襲去，姬回雪撕心裂肺的大叫：“長明，別死！”
姬回雪奔向長明，所有的記憶碎片從他的身邊快速劃過，就在姬回雪碰到長明的時候，姬回雪的理智被強行喚回現世，最後的記憶是老道士他們變成了一道金光，金光猶如一陣風一樣，快速掠過這燒焦的土地。
所過之處，神火熄滅，火鴉灰飛煙滅，發出痛苦的聲音。
最後，那光飛進姬回雪的身體，一點一點的治療著姬回雪受傷的身軀……
“不要，不要……”
姬回雪倒在焦黑的土地上，迷茫、悲傷，絕望、痛苦……像是一條河一樣，湧入他的心，摧毀著他的理智。
“啊啊啊啊！”姬回雪仰天長嘯，忽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，為這焦黑的土地，又添了一抹血色。
姬回雪終是昏了過去。
長明從破碎的結界爬出來，想要抱住姬回雪，可是那血太多，那傷口密密麻麻，他怎麽敢亂動呢？
他該怎麽辦啊？
“阿訶，阿訶！”
整個清城都沒了。
所有人都死了，只剩下他和息訶，他們該何去何從？
長明不知道去哪裏，但是他知道，天帝是不會放過息訶，他必須帶息訶離開這裏。
長明抹了抹眼淚，簡單地替息訶包紮了一下，不敢停留，他將息訶背在背上，一路往北走。
他不知道，前面有什麽，是否還有危險，但是長明知道——
他照顧好息訶，息訶要好好活著。
姬回雪神情凝重：“劇情裏面沒有這一段。”
系統道：【息訶就是個男配，作者對他著墨很少，根本沒提清城滅城這事情，你也別太自責。】
姬回雪鼻子酸澀的厲害：“我……我想過自己會死，想過很多人會死，卻沒想到，他們為了保護我而死，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。”
還有阿雅那個小姑娘，姬回雪知道她有多怕疼。有次為了翻墻過來找他，意外蹭破了點皮，都在姬回雪面前哭了好久。
系統：【節哀順變。】
姬回雪呼出一口氣：“天帝該死！”
姬回雪醒來的時候，眼睛已經能看見了，可卻沒有意料中的高興，他的眼睛黯淡無光，他的心臟正在跳動，卻又是一片死寂。
他目光呆滯，像是個木頭人。
旁邊守著姬回雪的長明正好驚醒，看見姬回雪，連忙扶著姬回雪：“阿訶，你終於醒了，我都快以為你醒不過來了。”
息訶聽見長明的聲音，眼裏這才有了動容，嘴唇張了張，似乎想要說些什麽，可是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在殘忍的現實面前，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麽蒼白無力。
長明心裏一緊，他抱著姬回雪，眼圈發紅，聲音哽咽：“阿訶，你對我說句話好不好，什麽話都行。你別這樣，我害怕……”
姬回雪低垂下眉眼，那淚水卻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，怎麽也止不住。
姬回雪知道自己不該哭的。
他沒有資格哭的。
若不是因為他，阿雅他們就不會死，是自己連累了他們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這是姬回雪出聲的第一句話。
長明心裏一酸，這怎麽繃得住，怎麽不哭出來？
長明忍著哭音：“阿訶，沒事的，我們一定會為阿雅他們報仇的！我這幾天打聽到了，東海有仙境，仙境有神草，名曰九天歸墟，能彌補你缺少仙骨的癥狀，我帶你去找，只要找到了神草，你就還是那個息訶太子。”
姬回雪看著到現在都為自己考慮的長明，心裏越發的沈重，沒有一絲一毫的解脫：“你不怪我嘛？要不是我，清城不會遭此大難。”
長明知道姬回雪將這所有的一切攬在自己身上，他必須做點什麽，不能讓姬回雪鉆牛角尖：“可是若沒有殿下，清城三年前就已經沒了。”
姬回雪眼睫顫抖，終究是再也吐不出半個字。
姬回雪是被長明從清城的廢墟裏背出來的，他們就這樣走了三天，然後遇見了一個好心的老頭，跟著來了這個偏僻的小村子，姬回雪在這個床上整整昏迷了三天。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再睡一會，我去找那老頭給你看病。”
姬回雪沒有問老頭是誰，也沒有問自己的破碎的神識怎麽好了，而是乖乖地點頭。
長明見此，走的更著急了，沒過多久就將一個老頭給揪了過來。
老頭穿著破布麻衣，滿頭不修邊幅的白發，手裏還拿著一只沒來的及吃完的雞腿，口齒不清地嘟囔著：“長明小兒，老子就該讓你露宿街頭，我還沒享受幾天好日子呢，你就這麽對我！誰家徒弟這麽對待師傅的，簡直就是個大逆不道的狗東西。”
老頭中氣十足，姬回雪隔著老遠都聽見老人家呵斥的聲音。
“我還沒拜你為師呢，這可不算是欺師滅祖。哎呦，算我求你了，等馬上阿訶好了，我給您磕頭養老，天天給你做燒雞吃，你看行不行。”長明無奈地聲音透過窗戶傳進來。
老頭一聽見燒雞眼睛都亮了，立馬掙脫長明抓住自己脖領子的手，反手把長明往肩膀上一扛：“你咋不早說啊！”
被扛在肩上的長明：“……”
老頭速度快如閃電，前一秒還在外面，下一秒姬回雪就聽見房間的們“咚”地被一個瘦弱的老頭踢開了，老頭就像是一只鬥勝的公雞一樣，大步朝著姬回雪走來。
然後毫不留情地將長明丟到了姬回雪的身上，姬回雪見此，下意識去接。結果沒想到長明這麽重，反倒被長明壓在身子底下，姬回雪悶哼一聲。
長明嚇得趕緊起身，扶著姬回雪坐起來：“沒事吧，沒事吧。”
姬回雪搖頭：“沒事。”
長明這才松了一口氣，氣的對著老頭大吼：“你幹嘛啊！弄傷我家阿訶怎麽辦啊！”
老頭風卷殘雲地吃光手裏的雞腿，戀戀不舍地舔了舔雞骨頭，然後砸吧著嘴一臉嫌棄地說：“你兩個不是相好嗎？抱一下怎麽了？而且他神識已經補好了，只是被剔骨，又不是挖丹剖心，再活個幾千年都沒問題。”
長明眼裏綻開驚喜的火花：“當真？”
老頭挺著胸脯道：“那必須是真的。”
姬回雪不由自主地審視老頭，眼光在老頭身上逡巡一二，隨即就移開眼睛，對長明說：“我沒事，你不必為我憂心。”
老頭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忍不住笑了起來，湊過去道：“小白龍，雖說神識被修補好了，但是你要知道，沒了仙骨就等於沒了保障，只要你使用靈力，稍有不慎，重則靈力□□而死，輕則淪為廢人。”
姬回雪何嘗不知道，但他又能如何？
長明嘟囔：“你這話都說了幾百遍了。”長明高興地對姬回雪說，“沒關系，只要我們找到神草就好了。”
老頭炸毛了：“你個混蛋玩意，那神草是誰都能覬覦的嗎？天界，魔族，仙門百家，你知道多少人爭搶嗎？”
長明：“那又如何？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吧！”
老頭：“我怕你這個臭小子沒到東海就死在半路上了，你是凡人懂不懂，凡人，就是那種走路也要走幾年才能到，一不小心就能嗝屁的凡人！”
長明：“那怎麽辦啊？我是一定要陪著阿訶去的！”
老頭恨鐵不成鋼，覺得這臭小子真是不怕死，又看了看沈默不語的姬回雪，瞬間就來了主意。
“臭小子，小白龍的藥熬好了，你快去端過來，別耽誤人家喝藥。”
長明這才想起來，連忙應聲：“阿訶，我去看看你的藥，你別信這臭老頭的話。”說完，長明成功挨了老頭一腳。
長明走了，老頭也不顧忌了，直接瞬移到姬回雪面前，姬回雪不喜歡和別人離得太近，想要後退，卻被老頭扼住了身軀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姬回雪看著隔空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，靈力湧動，連同整個房間都蕩起了澎湃的靈力。
好痛啊。
姬回雪感覺自己渾身都骨骼像是被人移開一樣，然後從新排列組合，在皮肉底下肆意妄為，像是在尋找什麽一樣。
老頭嘆息：“龍骨乃是本源，龍珠乃是性命所在，識海乃是靈力存儲之所在。缺一不可，否則必定萬劫不覆。”
說完，老頭手裏出現一根雪白的骨頭，骨頭很快被老頭融化成一團白色靈力，然後順著姬回雪的眉心進入姬回雪的身體。
姬回雪擡著頭，皺著眉，強忍著痛苦，不讓自己叫出來。
老頭說：“我用蛟骨替你仙骨，能讓你動用法力不受反噬，但次數一多，蛟骨就會承受不住你的法力調動碎裂，你會再次淪為廢人。”
做完這一切，老頭抹了抹頭上的汗水，而姬回雪也吐了一口血摔在床上，面色紅潤了不少。
姬回雪看著自己煩著靈光的指尖，不解的問：“你為什麽幫我？”
老頭嘆息：“清城事發，老頭我正好在那附近，奈何趕去之時，為時已晚，實乃憾事。殿下大義，老朽欽佩。”
姬回雪苦笑：“不只是為了這吧？”
老頭被戳穿以後也沒有羞愧，反而驕傲一笑：“長明那孩子天賦異稟，有我當年風采，老朽想要收他為徒，但是他情系與你，如今老朽想要用今日的救命之情，和殿下討個恩典。”
姬回雪抿了抿唇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長明回來了，滿心歡喜，結果看見姬回雪吐血了，連忙走過來，將老頭撥開：“阿訶，你怎麽受傷了！你這老頭，不會是趁著我不在，對阿訶做什麽了吧？”
老頭：“你這個孽徒！怎麽說話呢！”
姬回雪安撫地拍了拍長明的肩膀：“你誤會了，剛剛老先生替我換骨，我現在已經好了。”
“換骨？”長明疑惑地問。
姬回雪解釋道：“蛟龍之骨，替我仙骨。”說完，姬回雪擡手彈過一道白光，房間的門就關上了，“你看，不用神草，我的法力也回來了。”
長明喜上眉梢：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！”
姬回雪也試圖扯動唇角，露出一個笑容給長明，但是很遺憾，他笑不出來。
長明不在乎，高興了許久，直到聽見老頭冷哼，長明才意識自己錯怪老頭了，連忙鞠躬道歉：“對不起啊，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老頭：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姬回雪好了，長明順便拜個師，也算是雙喜臨門。長明晚上做了好幾個好菜，算是慶祝。
又在姬回雪的見證下，長明對著老頭磕了頭敬了茶。
老頭也不吝嗇，當即送了長明一把靈劍。
長明開心地對姬回雪道：“阿訶，很快我就能和你一樣擁有靈力，等我以後成仙成神，就能和你永遠在一起了，我也能保護你了。”
姬回雪看著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，將一塊漂亮的白色鱗片遞到了長明的手裏，長明驚訝於鱗片竟然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，璀璨絢爛，美得不行。
旁邊的老頭看著姬回雪的動作，眼裏閃過不可置信，但什麽也沒有說。
“阿訶，這是……”長明拿著鱗片不太知道含義。
姬回雪說：“我們龍族喜歡將自己的鱗片送給自己重要的人，這是我贈予你的。”
長明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心裏美滋滋的，連忙將那鱗片放在了自己的心口，然後厚著臉皮狡黠一笑：“阿訶，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，我越來越喜歡阿訶了。”
姬回雪不說話，只是看著依舊似無所憂的少年。
“阿訶，這東西是只有我有嗎？還是別人都有？”
美滋滋的同時，長明還不忘詢問姬回雪這是不是獨一份的，仿佛姬回雪要是說不是，他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樣，像極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媳婦。
姬回雪無奈：“僅此你一個。”
長明開心了。
……
自從長明拜了師，每日刻苦修煉，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，和姬回雪見面的時間也只有半個時辰。
以至於，長明根本發現不了姬回雪的性格和往日大為不同。
從前的姬回雪哪怕是瞎了，也喜歡躺在躺椅上，睡在冬日的陽光下，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，像是一只慵懶的貓兒，可如今的姬回雪，哪怕沐浴在陽光下，眼神卻像是死了一樣冰冷。
他像是對世間萬物都倦怠了，唯有長明回來的時候，他才會偽裝起來，認真的思考長明的每一個問題，輕聲回答長明每一句話，像以前一樣的溫柔。
自欺欺人，粉飾太平。
而長明修為突飛猛進，煉氣期，築基期，金丹期……
長明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快速成長。
與之而來的是，從隔天見一次，到幾天見此，到後來的半月見一次。
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了，經過將近一年的修養，姬回雪已經將蛟骨融合的很好了。
老頭也來找過自己，將自己珍藏的法衣還有靈劍贈予姬回雪。
姬回雪明白，老頭在催促自己離開。
這日，長明修煉完以後，手裏還拿著姬回雪喜歡吃的糕點，高高興興地回了家。
才進院子，他就看見一身白衣靜靜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姬回雪。
姬回雪今天穿的很正式，身著法衣，腳蹬白靴，頭發也高高束起，腰間懸著靈劍。
長明心裏有一絲不好的預感：“阿訶，你這是要去哪裏嗎？”
姬回雪眼神淡然，沒有什麽情緒：“我要走了，今日來同你道別。”說完，姬回雪對著長明作揖，“這些日子多謝照顧。”
長明手裏的糕點落地，抓著姬回雪的肩膀，不可思議地說：“你要把我丟下，你要一個人離開。阿訶，你是在逗我玩的對不對。”
姬回雪：“長明，你是人，我是神，我們終究隔著這一條鴻溝。”
就像是兩條交叉線一樣，或許在一瞬間有所交集，卻永遠不是對方的終點。
長明不知所措：“阿訶，我知道我是個凡人，但是我已經在修煉了，我已經突破了金丹期，我師傅說我天賦異稟，只要假以時日，一定……”
“假以時日？可是我們有多少時間？”姬回雪冷冷地說，“長明，我等不了你。”
長明身子顫抖，乞求道：“沒關系的，阿訶，你不需要等我，我會努力追上你的。只求你無論去哪裏，都能讓我都跟著你。”
姬回雪卻搖頭：“長明，你跟著我，我會很累。你只會成為我的拖油瓶、我的軟肋、我的障礙……你於我，毫無助益。”
這話很難聽，卻也是事實。
長明低著頭，眼圈發紅，咬著唇沒說話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姬回雪邁步離開。
離了他，長明自有他一番天地，或許也會遇到憂愁，但總歸能好好活著。
姬回雪走在蒼白的天空下，似乎有什麽東西落在姬回雪的臉上了，涼涼的，冰冰的。
姬回雪擡頭，這才發現，原來是凡間又下雪了呢。
時間過的可真快。
“阿訶，你別走好不好？”長明對著姬回雪的背影大喊。
長明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淚，看著姬回雪單薄的背影，快步追了上去，他想要抱住姬回雪。
姬回雪手中靈劍卻出了鞘，寒光閃過，他們之間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。
長明被逼的止步，不可置信地看著姬回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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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道揚鑣。
姬回雪難受的蹭了蹭，卻又不想打擾長明睡覺，畢竟這人白日裏為了他們二人的生計四處奔波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長明心滿意足的醒了，看見姬回雪乖乖的睡在自己的懷裏，心臟猛地一跳，喉嚨滾了滾，不曾想這冬日竟然也可以這麽熱。
姬回雪察覺到了動靜，委婉地提醒：“長明，你睡醒了嗎？那你能先放開我嗎？”
長明目光越發灼熱，聲音裏卻是歉意，委屈巴巴地說：“阿訶，真對不起，我有些冷，阿訶又這麽暖和，所以我沒忍住……”長明像是偷腥的貓一樣，小心翼翼的享受著這份快樂。
長明次次都是這樣說的，姬回雪從來不忍心苛責，只是搖了搖頭：“沒關系，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長明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誠惶誠恐地抱了抱姬回雪：“阿訶，你真好。”
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，長明就起床了，他每天都會給姬回雪去買十裏香的包子。
今天也不例外。
結果，長明才走沒多久，鄰居家的小姑娘就跑了過來，看著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口，等長明回來的姬回雪，興奮地叫道：“阿訶哥哥。”
姬回雪腦袋動了動，笑著應道：“是阿雅妹妹嗎？”
阿雅笑著點頭：“是阿雅妹妹！阿訶哥哥，你看今天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？”
阿雅拿出來用油紙包好的包子：“十裏香的包子，我今天一大早排隊買的，趁現在還熱乎，阿訶哥哥，你快點吃了！”
鄰家妹妹叫做阿雅，平時沒事就喜歡來找姬回雪說話。但可惜的是，長明好像並不喜歡，每次阿雅過來找姬回雪，姬回雪都能感受到，長明渾身的氣質一變。
姬回雪也會詢問長明是不是不開，長明卻總是說：“我沒事，阿訶開心就好。”
不知道為什麽，姬回雪總能聽出來陰陽怪氣的意思。長明不說，姬回雪也只好作罷。
“不用了。”姬回雪再厚臉皮也不會去吃一個小姑娘辛苦買來的包子，於是推拒，“阿雅，你吃吧，我不餓。”
“吃一個吃一個，人家這麽一個懶的人，可是專門為了阿訶哥哥早起買的包子，阿訶哥哥要是不吃，阿雅會傷心的。”阿雅可憐兮兮地說。
姬回雪對系統說：“好餓。”姬回雪委屈道，“我在這裏都等半個時辰了，長明那小子不行啊，怎麽還沒回來。”
系統磕著瓜子，完全把姬回雪的人生當成一部大型連續劇看：【吃！不就是ooc嗎？不就是扣積分嗎？你可是姬回雪，你會怕？】
姬回雪：“……系統，你是懂得反向勸阻的。”
系統得意：【對於你，必須要用非常手段。】
姬回雪打算再次拒絕的時候，一個高大的身影罩了下來。
是長明回來了。
長明臉色黑的快能滴水了，揪住阿雅的脖領：“你這小姑娘，忒不知道矜持，等馬上你爹娘醒來，看見你又亂跑，非把你的腿打斷不可！”
阿雅卻生氣地跺了跺腳：“長明，你給我放開，別揪我脖領子。”
姬回雪皺眉，呵斥：“長明，別欺負阿雅。”
長明這才松開：“趕快回去。”
阿雅卻不願意，她拽著姬回雪的衣服，像小孩撒嬌一樣搖著姬回雪的衣袖，可憐巴巴地說：“可是，我想陪著阿訶哥哥，阿訶哥哥，我不想走，你讓長明別趕我走好不好？”
長明眼睛快吐火了，這死丫頭！
這是他媳婦，他的人，這個阿雅在幹什麽！
經過這麽長時間，長明已經將姬回雪當成他的人，平日裏寶貝的不行不行的，生怕被別人搶走，可還是被阿雅看見了。
阿雅也不是個矜持的，第一次瞧見這麽好看的哥哥，脾氣又好，說話更是溫柔有禮貌，哪怕知道姬回雪是個瞎子也不嫌棄，三天兩頭地往這裏跑。
姬回雪：“這……”
看著姬回雪不知所措的樣子，長明大步往走到阿雅面前，迎著阿雅不解的面容，長明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容。
阿雅一臉戒備：“你幹什麽？”
長明一把抓住阿雅，將阿雅往肩膀上一扛，然後大步往外走，還沒等阿雅反應過來，人已經站在長明家的院門口。
長明挑釁一笑：“嘿，小丫頭，回家去吧。”
阿雅不可置信地說：“你怎麽這樣啊！阿訶哥哥都沒有說什麽，長明，你這個王八蛋，王八羔子！啊啊啊，你放我進去！”
長明雙手抱胸，靠在門框上，一臉欠揍地說：“接著罵，罵的再大聲一點，被你阿訶哥哥聽見了，看你怎麽辦。”
阿雅立馬捂住嘴巴，然後氣憤地跺了跺腳。
“長明，你看那裏！”阿雅忽然驚恐地指著長明左手邊的位置，然後腳下一蹬，身體前傾，想要沖進院門，奈何，還沒跨過門檻，再次被長明揪住脖領子。
阿雅一臉尷尬地擡頭，就看見長明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，然後叫了句：“嬸嬸，你在嗎？你可看見阿雅了？”
不一會就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：“阿雅，阿雅，你這個死丫頭又跑哪裏去了！”
阿雅瞪圓了眼睛，啐了一口：“長明，你給我等著！”
說完，一溜煙跑回家了。
長明拍了拍手，嘖嘖，他還治不了這小丫頭了。
長明滿意的背著手，往回走，結果因為太過得意，沒看見姬回雪已經走到他的身後，正好和姬回雪撞了個滿懷。
是清淡的檀香，長明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姬回雪被撞得一個踉蹌，還好長明眼疾手快，將人抱住。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姬回雪輕聲道：“阿雅是個女孩子，我怕你傷到她。”
長明順勢抱住姬回雪，聲音低低的，委屈道：“我哪有欺負阿雅，她一個女孩子，老是往咱們兩個沒成親的大男人家裏跑，對她的聲譽不好，以後會落人口舌的。”
姬回雪聽此，一臉愧疚：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長明攬著姬回雪的腰，將人帶著走：“沒事，以後讓阿雅那小丫頭少來就好了。”
姬回雪點頭：“還是你想的周全。”
長明：“阿訶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了。”
“怎麽會呢。”
……
偌大天宮之中，水靈鏡裏閃現著姬回雪和長明相處的點點滴滴，而這一切都被天帝看在眼裏。
天帝冷笑：“息訶啊息訶，我還真是小看了你。”
天帝擡手招來一只長相醜陋的火鴉，他勾著唇，撫摸著火鴉的羽毛，看著火鴉朝著自己露出諂媚的笑。
天帝這才隨手丟了一塊血淋淋的肉給火鴉，火鴉大口朵頤起來，時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。
“乖孩子，吃飽了，可是要幹活的。”
火鴉發出尖銳的叫聲，回應著天帝。
……
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，讓姬回雪感覺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美夢一樣。畢竟姬回雪身份敏感，天上地下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死。
這一日，姬回雪心慌的厲害。
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。
姬回雪坐在窗前，忽然一陣風吹開窗戶，帶來一陣風雪。
“下雪了……”姬回雪喃喃自語。
姬回雪摸索著去關窗戶，可才走沒幾步，就感覺地動山搖，姬回雪腳下一軟，幸虧扶著旁邊的墻面才沒有摔倒。
地面震動的越來越厲害了，房屋搖搖欲墜，屋裏的擺設稀裏嘩啦倒了一地，周圍的氣溫好像也在緩緩升高。
“桀桀！”姬回雪忽然聽見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。
很多，很嘈雜。
而且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往這裏過來。
好熟悉的聲音。
是火鴉！
九重天上，天帝就喜歡養這種能噴火的妖獸，兇殘至極，野性難馴，被天帝專門用來對付不服從他命令的人。
火鴉過出片甲不留。
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火鴉！
“阿訶，你在哪！”長明跌跌撞撞地跑回家，猛地推開門，看見姬回雪，二話不說扯著姬回雪的手就要走，“出事了，我們趕緊離開這裏。”
姬回雪被拉的踉踉蹌蹌，才出房間，炙熱的火撲面而來，他們不得不停留在院子裏面。只因四方天地已經被火焰燒紅，火焰燃燒中，夾雜著人們絕望的呼喊聲。
那火鴉頂著猙獰的腦袋，鋪天蓋地，像是一張巨大的羅網，將他們團團圍住。
長明臉色煞白：“跑不了了。”
這些火不是凡火，根本撲不滅。
姬回雪幾乎快要陷入夢魘，他沒想到，安居樂業的清城會再次被絕望籠罩。
忽然他聽見有人大喊：“救命，救命啊。”
還有活人，是阿雅！
姬回雪看不見阿雅，他輕聲對長明說：“你伸出手來。”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做什麽？”
姬回雪強行調動自己的神識，和僅存於血脈裏面的那一點靈力，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，在長明的手心裏畫上一個符咒，符咒落地成為一個透明的結界。
“這結界能隨著你移動，只要我不死，就能保護你，長明，等我把他們救下，你們就趕緊帶著他們離開這裏。不用管我。”
長明不可置信地看著姬回雪：“你救不了他們，這東西太詭異了，清城的人也太多了，你根本救不完！阿訶，你跟我逃吧！”
“能救一個是一個。”
姬回雪身體泛起聖潔的白色，那敷眼的白紗落了地，他的眼眶裏全是血絲，漸漸的，他的眼睛變成了金色的豎瞳。
那個生活不便的瞎子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那個拼盡全力拯救世人，哪怕知道有去無回、也義無反顧的神明。
阿雅嚇得崩潰大哭，她不敢相信剛剛自己還在高興下雪了，和自己爹娘在院子裏堆雪人，下一秒，他的爹娘就被這恐怖的東西燒的灰飛煙滅，只剩下一攤渣子，眨眼間，整個人間也變成了人間煉獄。
怎麽會這樣？
阿雅抱著腦袋，只能快速的奔跑，她不敢看跟在自己身後的火鴉，生怕自己停下來，就會和自己爹娘一樣被燒成灰燼。
可是，她怎麽跑的過火鴉？
“救命，救命！”
“桀桀！”火鴉像是在逗弄一個玩具一樣，看著阿雅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亂跑，等阿雅實在跑不動了，他們也玩累了。
火鴉張開了血盆大口，赤紅色的火焰噴向阿雅。
“啊！”阿雅絕望的尖叫。
卻沒等來意料之中的痛苦，她被一個人抱在懷裏了。
阿雅擡頭一看，像是找到了倚靠一樣，靠在姬回雪懷裏嚎啕大哭起來。
“阿訶，阿訶哥哥。”
“別怕，會沒事的，乖乖待在長明身邊。”姬回雪將阿雅放在了長明的身邊，翩然離去。
姬回雪就這樣，一點一點的救人。
能救一個人是一個人。
每一個人他都很在乎。
“息訶，你的好日子到頭了！”
“你連自己都救不了，還去救他們，哈哈哈哈，簡直就是笑話！”
那群火鴉見此，笑的越發猖狂，成群結隊地去撞擊姬回雪設下的結界。結界裏面的人崩潰大哭，不斷的乞求結界能夠抵擋的住火鴉的進攻。
“殿下，殿下，我們好怕。”
“殿下，你救救我們！”
姬回雪顫著嘴唇：“是誰讓你們來的，他們都是一些無辜百姓，天帝要是想殺我，就讓他來好了，為什麽要連累無辜的人。”
火鴉：“他們一點都不無辜，三年前就該死了，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“息訶，你抵擋不住我們的！”
“息訶，你快要死了，哈哈哈哈！”
姬回雪手中結印，雪白的靈力將那群圍在結界上的火鴉打散。
可是打散一只，還有千千萬只數不勝數的火鴉，而姬回雪的靈力只有那一點，用一點少一點。
那火鴉咬破姬回雪的皮肉和肌膚，啃食他的血肉，那翩然謫仙跪倒在地上，變得血肉模糊，幾乎沒有了人形。他的衣角在滴血，他的眼睛看不見，只能用神識來看，可神識破碎的太厲害了，也快要只撐不住了。
“息訶，你告訴我，我該怎麽救你，我該怎麽救你啊！”長明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無能。
結界裏面的人也跟著絕望的大哭起來。
“啊！”
姬回雪胸口被成群火鴉狠狠穿過，整個人都被帶起，然後被火鴉狠狠地砸在結界上，瞬間將結界染的血肉模糊。
“你救不了我。”姬回雪倒在結界上，微微側頭，揚起一抹蒼白的微笑，遺憾地說道。
長明跪在地上，想要觸碰他的神明。
“阿訶，阿訶……嗚嗚……”
長明哭了。
火鴉：“息訶，看吧，你根本保護不了這些凡人！要不這樣吧，只要你自刎於此，我們就饒過這群凡人如何？”
“沒錯沒錯，自刎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一柄黑色的長劍被火鴉丟在姬回雪上身邊。
長明：“不要，不要！你別信他們的鬼話，他們根本不會信守承諾的，殿下！”
姬回雪眸光閃了閃，擡手握住了長劍。
他已無力再戰，縱然希望渺茫，總要為他的蒼生賭一把。
其他人也躁動起來，這時，一個拿著拂塵的老道士忽然站了出來，左手忽的穿過結界，抓住了姬回雪的身體，將姬回雪帶進結界裏面。
姬回雪一個沒拿穩，那把黑色的長劍也落在外面。
“太子殿下，對不起，是我們害了你，要不是我們，你也不會貶下凡間，也不會變成這樣，嗚嗚……”
姬回雪被長明抱在懷裏，周圍瞬間圍上來一大群人，他們眼裏沒有責怪和怨恨，全是清一色的心疼和歉意。
外面的火鴉見此，氣急敗壞，尖叫聲刺耳犀利，不斷的撞擊著結界，那結界也出現了裂痕，過不了多久，他們都會死在這裏。
姬回雪眼圈發紅，咬著唇不知道說些什麽，心裏萬般滋味，全部化作深深的無力感。
“太子殿下，謝謝你救了我們，我們也該報答你了。”
“是啊，殿下你可要好好活著。”
“殿下，真對不起，是我們連累了你。
眾人站起來，站成一個奇異的隊形。
為首那個是將姬回雪扯進來的老道士，他朝著姬回雪行禮：“殿下，以前都是你守護我們，現在輪到蒼生來守護你了。”
阿雅也笑：“阿訶哥哥，沒想到你竟然就是太子殿下……阿訶哥哥，阿雅的爹娘都沒了，阿雅不能看見太子哥哥死在阿雅面前，所以太子哥哥一定要好好活著啊。”
姬回雪整個人連帶著聲音都在發顫：“你們要做什麽，你們要做什麽！”
“你們做了什麽？怎麽不和我說？”長明剛想動，就被道士點住穴道，長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。
這個老道士長明見過好幾次，只覺得他慈眉善目，卻從來不知道其法號。
老道士像是叮囑晚輩一樣和藹：“長明啊，照顧好殿下。”
阿雅也走了出來道：“長明，我不和你搶太子哥哥了，還請你照顧好太子哥哥。”
長明快要瘋了，大吼：“你們幹什麽？！”
姬回雪好像猜到了他們想要做什麽。
“住手，我還能戰……”姬回雪強撐著重傷的身體起來，那血淚滾落凝成珠，觸目驚心。
姬回雪再次跪倒在地上，再也忍不住心裏悲痛，低下他驕傲的頭顱：“天帝，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，你放過他們，他們都是無辜的啊，你把我殺了吧，千刀萬剮，魂飛魄散都可以，你放過他們……”
“殿下，別求天帝，他不配！您，才是真正的神明。”
老道士雙手結印，而他的身後是姬回雪拼死護住的蒼生。
眼前是漫天的火鴉，遍野的神火。
這猶如地獄的人間。
“天道蒼蒼，眾生茫茫。以我血肉，以我魂靈。”眾人一起念道，堅定有力，響徹雲霄。
他們的身軀逐漸模糊，泛起刺眼的金光，竟然直接擊退那籠罩住他們的火鴉。
眾生咒術，可渡世間疾苦。
萬眾一心，蕩平八方妖魔。
代價是，魂飛魄散，不入輪回。
姬回雪叫的撕心裂肺：“不要啊！！！”
“蕩八方妖魔，澤佑萬世，破！”
光越來越亮，嘈雜的世界瞬間歸於安靜，當終生咒術啟動的那一刻，姬回雪的眼睛竟然能夠看見了。他的眼前是一片白，他衣衫襤褸的游走在這個世界，然後看見了眾生的樣子。
看見阿雅紮著兩個麻花辮，活潑開朗，對著他甜甜一笑。
“阿訶哥哥，記得要開心的活下去。”
他看見老道士一身破舊道袍，笑容可掬，慈眉善目。
“太子殿下，山高水遠，您千萬珍重。”
看見老人住著拐棍，釋然輕松，坦然接受死亡。
“為太子殿下而死，也算是壽終正啦，哈哈哈哈。”
看著新婚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，卻無怨懟，只有滿臉甜蜜。
“小婦人攜夫君拜謝殿下。”
看著蒼生對著他揚起最後的微笑。
“太子殿下，您要好好的啊！”
“太子殿下，謝謝你。”
……
姬回雪嚎啕大哭。
他曾見過蒼生。
他不曾負過蒼生。
蒼生亦不曾辜負他。
可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啊！
姬回雪站起身來奔跑，想要抓住那虛影，卻在即將擁抱的時候，那虛影渙散，這白茫茫的世界也瞬間破碎。變得昏暗，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，快要將姬回雪整個人吞噬了。
“怎麽會這樣，怎麽會這樣？”
誰來告訴他，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啊……
他好疼啊，心好疼啊。
他疼的想死，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。
“阿訶！”
姬回雪猛地回頭，瞧見了站在世界盡頭的長明，長明身後無數爪牙朝他襲去，姬回雪撕心裂肺的大叫：“長明，別死！”
姬回雪奔向長明，所有的記憶碎片從他的身邊快速劃過，就在姬回雪碰到長明的時候，姬回雪的理智被強行喚回現世，最後的記憶是老道士他們變成了一道金光，金光猶如一陣風一樣，快速掠過這燒焦的土地。
所過之處，神火熄滅，火鴉灰飛煙滅，發出痛苦的聲音。
最後，那光飛進姬回雪的身體，一點一點的治療著姬回雪受傷的身軀……
“不要，不要……”
姬回雪倒在焦黑的土地上，迷茫、悲傷，絕望、痛苦……像是一條河一樣，湧入他的心，摧毀著他的理智。
“啊啊啊啊！”姬回雪仰天長嘯，忽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，為這焦黑的土地，又添了一抹血色。
姬回雪終是昏了過去。
長明從破碎的結界爬出來，想要抱住姬回雪，可是那血太多，那傷口密密麻麻，他怎麽敢亂動呢？
他該怎麽辦啊？
“阿訶，阿訶！”
整個清城都沒了。
所有人都死了，只剩下他和息訶，他們該何去何從？
長明不知道去哪裏，但是他知道，天帝是不會放過息訶，他必須帶息訶離開這裏。
長明抹了抹眼淚，簡單地替息訶包紮了一下，不敢停留，他將息訶背在背上，一路往北走。
他不知道，前面有什麽，是否還有危險，但是長明知道——
他照顧好息訶，息訶要好好活著。
姬回雪神情凝重：“劇情裏面沒有這一段。”
系統道：【息訶就是個男配，作者對他著墨很少，根本沒提清城滅城這事情，你也別太自責。】
姬回雪鼻子酸澀的厲害：“我……我想過自己會死，想過很多人會死，卻沒想到，他們為了保護我而死，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。”
還有阿雅那個小姑娘，姬回雪知道她有多怕疼。有次為了翻墻過來找他，意外蹭破了點皮，都在姬回雪面前哭了好久。
系統：【節哀順變。】
姬回雪呼出一口氣：“天帝該死！”
姬回雪醒來的時候，眼睛已經能看見了，可卻沒有意料中的高興，他的眼睛黯淡無光，他的心臟正在跳動，卻又是一片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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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邊守著姬回雪的長明正好驚醒，看見姬回雪，連忙扶著姬回雪：“阿訶，你終於醒了，我都快以為你醒不過來了。”
息訶聽見長明的聲音，眼裏這才有了動容，嘴唇張了張，似乎想要說些什麽，可是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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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明心裏一緊，他抱著姬回雪，眼圈發紅，聲音哽咽：“阿訶，你對我說句話好不好，什麽話都行。你別這樣，我害怕……”
姬回雪低垂下眉眼，那淚水卻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，怎麽也止不住。
姬回雪知道自己不該哭的。
他沒有資格哭的。
若不是因為他，阿雅他們就不會死，是自己連累了他們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這是姬回雪出聲的第一句話。
長明心裏一酸，這怎麽繃得住，怎麽不哭出來？
長明忍著哭音：“阿訶，沒事的，我們一定會為阿雅他們報仇的！我這幾天打聽到了，東海有仙境，仙境有神草，名曰九天歸墟，能彌補你缺少仙骨的癥狀，我帶你去找，只要找到了神草，你就還是那個息訶太子。”
姬回雪看著到現在都為自己考慮的長明，心裏越發的沈重，沒有一絲一毫的解脫：“你不怪我嘛？要不是我，清城不會遭此大難。”
長明知道姬回雪將這所有的一切攬在自己身上，他必須做點什麽，不能讓姬回雪鉆牛角尖：“可是若沒有殿下，清城三年前就已經沒了。”
姬回雪眼睫顫抖，終究是再也吐不出半個字。
姬回雪是被長明從清城的廢墟裏背出來的，他們就這樣走了三天，然後遇見了一個好心的老頭，跟著來了這個偏僻的小村子，姬回雪在這個床上整整昏迷了三天。
長明：“阿訶，你再睡一會，我去找那老頭給你看病。”
姬回雪沒有問老頭是誰，也沒有問自己的破碎的神識怎麽好了，而是乖乖地點頭。
長明見此，走的更著急了，沒過多久就將一個老頭給揪了過來。
老頭穿著破布麻衣，滿頭不修邊幅的白發，手裏還拿著一只沒來的及吃完的雞腿，口齒不清地嘟囔著：“長明小兒，老子就該讓你露宿街頭，我還沒享受幾天好日子呢，你就這麽對我！誰家徒弟這麽對待師傅的，簡直就是個大逆不道的狗東西。”
老頭中氣十足，姬回雪隔著老遠都聽見老人家呵斥的聲音。
“我還沒拜你為師呢，這可不算是欺師滅祖。哎呦，算我求你了，等馬上阿訶好了，我給您磕頭養老，天天給你做燒雞吃，你看行不行。”長明無奈地聲音透過窗戶傳進來。
老頭一聽見燒雞眼睛都亮了，立馬掙脫長明抓住自己脖領子的手，反手把長明往肩膀上一扛：“你咋不早說啊！”
被扛在肩上的長明：“……”
老頭速度快如閃電，前一秒還在外面，下一秒姬回雪就聽見房間的們“咚”地被一個瘦弱的老頭踢開了，老頭就像是一只鬥勝的公雞一樣，大步朝著姬回雪走來。
然後毫不留情地將長明丟到了姬回雪的身上，姬回雪見此，下意識去接。結果沒想到長明這麽重，反倒被長明壓在身子底下，姬回雪悶哼一聲。
長明嚇得趕緊起身，扶著姬回雪坐起來：“沒事吧，沒事吧。”
姬回雪搖頭：“沒事。”
長明這才松了一口氣，氣的對著老頭大吼：“你幹嘛啊！弄傷我家阿訶怎麽辦啊！”
老頭風卷殘雲地吃光手裏的雞腿，戀戀不舍地舔了舔雞骨頭，然後砸吧著嘴一臉嫌棄地說：“你兩個不是相好嗎？抱一下怎麽了？而且他神識已經補好了，只是被剔骨，又不是挖丹剖心，再活個幾千年都沒問題。”
長明眼裏綻開驚喜的火花：“當真？”
老頭挺著胸脯道：“那必須是真的。”
姬回雪不由自主地審視老頭，眼光在老頭身上逡巡一二，隨即就移開眼睛，對長明說：“我沒事，你不必為我憂心。”
老頭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忍不住笑了起來，湊過去道：“小白龍，雖說神識被修補好了，但是你要知道，沒了仙骨就等於沒了保障，只要你使用靈力，稍有不慎，重則靈力□□而死，輕則淪為廢人。”
姬回雪何嘗不知道，但他又能如何？
長明嘟囔：“你這話都說了幾百遍了。”長明高興地對姬回雪說，“沒關系，只要我們找到神草就好了。”
老頭炸毛了：“你個混蛋玩意，那神草是誰都能覬覦的嗎？天界，魔族，仙門百家，你知道多少人爭搶嗎？”
長明：“那又如何？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吧！”
老頭：“我怕你這個臭小子沒到東海就死在半路上了，你是凡人懂不懂，凡人，就是那種走路也要走幾年才能到，一不小心就能嗝屁的凡人！”
長明：“那怎麽辦啊？我是一定要陪著阿訶去的！”
老頭恨鐵不成鋼，覺得這臭小子真是不怕死，又看了看沈默不語的姬回雪，瞬間就來了主意。
“臭小子，小白龍的藥熬好了，你快去端過來，別耽誤人家喝藥。”
長明這才想起來，連忙應聲：“阿訶，我去看看你的藥，你別信這臭老頭的話。”說完，長明成功挨了老頭一腳。
長明走了，老頭也不顧忌了，直接瞬移到姬回雪面前，姬回雪不喜歡和別人離得太近，想要後退，卻被老頭扼住了身軀。
“你幹什麽？”姬回雪看著隔空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，靈力湧動，連同整個房間都蕩起了澎湃的靈力。
好痛啊。
姬回雪感覺自己渾身都骨骼像是被人移開一樣，然後從新排列組合，在皮肉底下肆意妄為，像是在尋找什麽一樣。
老頭嘆息：“龍骨乃是本源，龍珠乃是性命所在，識海乃是靈力存儲之所在。缺一不可，否則必定萬劫不覆。”
說完，老頭手裏出現一根雪白的骨頭，骨頭很快被老頭融化成一團白色靈力，然後順著姬回雪的眉心進入姬回雪的身體。
姬回雪擡著頭，皺著眉，強忍著痛苦，不讓自己叫出來。
老頭說：“我用蛟骨替你仙骨，能讓你動用法力不受反噬，但次數一多，蛟骨就會承受不住你的法力調動碎裂，你會再次淪為廢人。”
做完這一切，老頭抹了抹頭上的汗水，而姬回雪也吐了一口血摔在床上，面色紅潤了不少。
姬回雪看著自己煩著靈光的指尖，不解的問：“你為什麽幫我？”
老頭嘆息：“清城事發，老頭我正好在那附近，奈何趕去之時，為時已晚，實乃憾事。殿下大義，老朽欽佩。”
姬回雪苦笑：“不只是為了這吧？”
老頭被戳穿以後也沒有羞愧，反而驕傲一笑：“長明那孩子天賦異稟，有我當年風采，老朽想要收他為徒，但是他情系與你，如今老朽想要用今日的救命之情，和殿下討個恩典。”
姬回雪抿了抿唇。
就在這個時候，長明回來了，滿心歡喜，結果看見姬回雪吐血了，連忙走過來，將老頭撥開：“阿訶，你怎麽受傷了！你這老頭，不會是趁著我不在，對阿訶做什麽了吧？”
老頭：“你這個孽徒！怎麽說話呢！”
姬回雪安撫地拍了拍長明的肩膀：“你誤會了，剛剛老先生替我換骨，我現在已經好了。”
“換骨？”長明疑惑地問。
姬回雪解釋道：“蛟龍之骨，替我仙骨。”說完，姬回雪擡手彈過一道白光，房間的門就關上了，“你看，不用神草，我的法力也回來了。”
長明喜上眉梢：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！”
姬回雪也試圖扯動唇角，露出一個笑容給長明，但是很遺憾，他笑不出來。
長明不在乎，高興了許久，直到聽見老頭冷哼，長明才意識自己錯怪老頭了，連忙鞠躬道歉：“對不起啊，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老頭：“這還差不多。”
姬回雪好了，長明順便拜個師，也算是雙喜臨門。長明晚上做了好幾個好菜，算是慶祝。
又在姬回雪的見證下，長明對著老頭磕了頭敬了茶。
老頭也不吝嗇，當即送了長明一把靈劍。
長明開心地對姬回雪道：“阿訶，很快我就能和你一樣擁有靈力，等我以後成仙成神，就能和你永遠在一起了，我也能保護你了。”
姬回雪看著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，將一塊漂亮的白色鱗片遞到了長明的手裏，長明驚訝於鱗片竟然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，璀璨絢爛，美得不行。
旁邊的老頭看著姬回雪的動作，眼裏閃過不可置信，但什麽也沒有說。
“阿訶，這是……”長明拿著鱗片不太知道含義。
姬回雪說：“我們龍族喜歡將自己的鱗片送給自己重要的人，這是我贈予你的。”
長明聽見姬回雪這樣說，心裏美滋滋的，連忙將那鱗片放在了自己的心口，然後厚著臉皮狡黠一笑：“阿訶，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，我越來越喜歡阿訶了。”
姬回雪不說話，只是看著依舊似無所憂的少年。
“阿訶，這東西是只有我有嗎？還是別人都有？”
美滋滋的同時，長明還不忘詢問姬回雪這是不是獨一份的，仿佛姬回雪要是說不是，他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一樣，像極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媳婦。
姬回雪無奈：“僅此你一個。”
長明開心了。
……
自從長明拜了師，每日刻苦修煉，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，和姬回雪見面的時間也只有半個時辰。
以至於，長明根本發現不了姬回雪的性格和往日大為不同。
從前的姬回雪哪怕是瞎了，也喜歡躺在躺椅上，睡在冬日的陽光下，感受著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，像是一只慵懶的貓兒，可如今的姬回雪，哪怕沐浴在陽光下，眼神卻像是死了一樣冰冷。
他像是對世間萬物都倦怠了，唯有長明回來的時候，他才會偽裝起來，認真的思考長明的每一個問題，輕聲回答長明每一句話，像以前一樣的溫柔。
自欺欺人，粉飾太平。
而長明修為突飛猛進，煉氣期，築基期，金丹期……
長明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快速成長。
與之而來的是，從隔天見一次，到幾天見此，到後來的半月見一次。
時間就這樣一點點過去了，經過將近一年的修養，姬回雪已經將蛟骨融合的很好了。
老頭也來找過自己，將自己珍藏的法衣還有靈劍贈予姬回雪。
姬回雪明白，老頭在催促自己離開。
這日，長明修煉完以後，手裏還拿著姬回雪喜歡吃的糕點，高高興興地回了家。
才進院子，他就看見一身白衣靜靜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姬回雪。
姬回雪今天穿的很正式，身著法衣，腳蹬白靴，頭發也高高束起，腰間懸著靈劍。
長明心裏有一絲不好的預感：“阿訶，你這是要去哪裏嗎？”
姬回雪眼神淡然，沒有什麽情緒：“我要走了，今日來同你道別。”說完，姬回雪對著長明作揖，“這些日子多謝照顧。”
長明手裏的糕點落地，抓著姬回雪的肩膀，不可思議地說：“你要把我丟下，你要一個人離開。阿訶，你是在逗我玩的對不對。”
姬回雪：“長明，你是人，我是神，我們終究隔著這一條鴻溝。”
就像是兩條交叉線一樣，或許在一瞬間有所交集，卻永遠不是對方的終點。
長明不知所措：“阿訶，我知道我是個凡人，但是我已經在修煉了，我已經突破了金丹期，我師傅說我天賦異稟，只要假以時日，一定……”
“假以時日？可是我們有多少時間？”姬回雪冷冷地說，“長明，我等不了你。”
長明身子顫抖，乞求道：“沒關系的，阿訶，你不需要等我，我會努力追上你的。只求你無論去哪裏，都能讓我都跟著你。”
姬回雪卻搖頭：“長明，你跟著我，我會很累。你只會成為我的拖油瓶、我的軟肋、我的障礙……你於我，毫無助益。”
這話很難聽，卻也是事實。
長明低著頭，眼圈發紅，咬著唇沒說話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姬回雪邁步離開。
離了他，長明自有他一番天地，或許也會遇到憂愁，但總歸能好好活著。
姬回雪走在蒼白的天空下，似乎有什麽東西落在姬回雪的臉上了，涼涼的，冰冰的。
姬回雪擡頭，這才發現，原來是凡間又下雪了呢。
時間過的可真快。
“阿訶，你別走好不好？”長明對著姬回雪的背影大喊。
長明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淚，看著姬回雪單薄的背影，快步追了上去，他想要抱住姬回雪。
姬回雪手中靈劍卻出了鞘，寒光閃過，他們之間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溝壑。
長明被逼的止步，不可置信地看著姬回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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